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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前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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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畫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原來如此。

原來陰刀就是那個妖怪,怪不得。

但又有點難過,棲畫沒有以前的記憶,可卻很肯定自己幾乎沒有難過這種情緒。

她又想到那句話。

——“你有要守護的人嗎?”

問這句話的人,一定是個蠢貨,不應該有的。

你滿身傷痕竭盡全力去守護的人,值得嗎?

應該問。

——“你要守護的人值得你守護嗎?”

這樣,如果他有要守護的人,就會回答值得或不值得。

如果沒有守護的人,就會說沒有要守護的。

一個問題,能得出許多答案。

“棲畫大人?!”

棲畫扭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觸手就猛地襲來,緊接著火紅衣袍的少年揮刀擋在她面前。

“他不是人見陰刀,人見陰刀早就被他殺死了,他是奈落!”

棲畫哦了聲:“你是誰?”

“犬夜叉。”

他說完裏就拎著刀沖了過去,和奈落打鬥在一起。

棲畫抽空看了眼剛剛叫她的人,或者說妖,是個綠色的小妖怪。

他抱著個拐杖:“棲畫大人,您怎麽會在這裏?”

他說完又意識到什麽,焦急地要哭:“您快去救救殺生丸少爺!他要被奈落吞噬了!”

棲畫覺得熟悉,但沒喚起任何回憶:“抱歉,我沒妖力。”

她又問:“殺生丸是誰?”

小妖怪似乎楞了一下:“您,您不記得了?”

棲畫搖頭:“我失憶了,什麽都忘了。”

小妖怪正要說什麽,就被觸手抽開,棲畫條件反射地要去拉那個小妖怪,手腕剛伸出去就被觸手纏上。

她擡頭,依舊是熟悉的臉,但神態完全不同,陰沈死寂,還有勃勃的野心。

“我不是讓你乖乖待在那裏嗎,畫畫?”

“怎麽這麽不乖呢?”

手腕的觸手越纏越緊。

棲畫吃痛蹙眉,犬夜叉似乎是想來救她,但卻被阻攔著毫無辦法,她手腳都被觸手纏繞,慢慢的被包裹成一個蠶繭。

棲畫認真看他:“奈落,你好惡心。”

視線陷入黑暗。

四肢被觸手固定,鎖在這觸手圍成的牢籠。

也許在很久之前。

她就被鎖住了。

鎖在名為人見城的牢籠裏,被奈落算計著,一步步地主動進了籠子,任由奈落套上鎖鏈,還乖乖地把鑰匙給了他。

棲畫閉上眼睛,本來就很虛弱的身體全靠意志支撐,如今人找到了,繃緊的弦就斷了。

外面的打鬥聲不斷,持續了很久,不知道是誰放了個大招,然後她感覺到奈落似乎是失敗了。

困住她的觸手開始移動。

耳邊是奈落的嗓音。

“要變成原形追我嗎,殺生丸?”

“那個小女孩可還在等著你去救呢。”

棲畫聞到那個名為殺生丸的氣味,變成原形了一瞬,又停在了原地,大概是準備去救奈落口中的小女孩。

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好像所有人所有妖都拋棄她了。

邪見抱著人頭杖跑到殺生丸身旁:“殺生丸少爺,棲畫大人,她被奈落抓走了!”

殺生丸腳步一頓,眼神淩厲:“你說什麽?”

邪見:“棲畫大人,我剛剛看到她了,她失憶了,什麽也不記得,也沒有任何妖力。”

他停頓了下:“看起來,快要死了。”

殺生丸眼泛紅光,妖氣盡現。

犬夜叉:“你要救哪個小女孩,我幫你,你去追奈落。”

他說完迅速補充:“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那個叫棲畫的。”

兄弟倆頭一次達成和解。

殺生丸化成原形去追奈落。

只不過耽誤了最好的時機,追到一半奈落的氣味就消失了。

毫無頭緒。

他只得轉身去找玲。

犬夜叉已經把玲救了下來:“奈落呢?棲畫呢?”

另一邊珊瑚正在和琥珀進行姐弟交流,不知道能不能喚回琥珀的意志。

姐弟啊。

犬夜叉已經知道棲畫的身份:“你沒追上?”

他皺眉。

殺生丸情緒也不好,壓抑的很。

另一邊,被奈落卷走的棲畫心情也不是很好,她睡了一覺,醒過來就待在屋子裏。

被迫的。

門是鎖著的,出不去。

她也用不了妖力,如果真能用妖力,那再用一次可能就會死了。

這種被關在某個地方的感覺很熟悉,但也不是很熟悉。

好像之前被關起來,是有人陪著的。

現在只能看著門打開,然後奈落走進來,待一會兒,奈落再出去,反覆循環。

如果一直這樣,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奈落。

也許哪天,奈落從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就會放她離開。

或者,直接殺死她。

棲畫躺在床上,盯著顏色暗沈的天花板,陰郁壓抑。

外面彌漫著瘴氣,暴-露以後再也沒有遮擋。

赤-裸-裸的展現出來,告訴她,她有多愚蠢。

門被推開。

不是奈落,是一個妖艷女妖怪。

“我是神樂。”神樂說,“奈落讓我來給你送飯。”

她旁邊還跟著個小孩,神樂說:“這是神無。”

奈落只讓神無去送飯,因為神無沒有情感,不會有任何交流,神樂是好奇,硬跟過來的。

也是奈落最近在養傷,挑選身體,又剛經歷月圓之夜,沒工夫管神樂。

棲畫:“哦。”

送的飯菜都是她愛吃的,棲畫沒什麽食欲,強逼自己吃了一點,餓不死的狀態就行。

神無保持沈默。

神樂來之前聽了神無的話,說不能和屋裏的人有過多的交流。

但她沒忍住。

“你和奈落是什麽關系?”

棲畫沒回她,慢條斯理的吃飯,她身上是刻在骨子裏的高貴,那種優雅和賞心悅目,會讓人升起自慚形穢的自卑。

神樂不死心,還想再問什麽,神無突然開口:“你吃好了嗎?”

棲畫已經放下筷子:“嗯。”

神無收拾碗筷,帶著神樂走了。

神樂出門的那一刻,心臟驟然一疼。

她忍不住罵了句。

奈落。

就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棲畫在屋裏走了兩圈,消消食,雖然就吃了兩口,但也不想吃完就躺下。

轉了一會兒,想去推窗戶,看看外面的景色。

不僅沒推開窗戶,還被上面布置的結界腐蝕到了。

棲畫面色微變,狠狠地拍了下窗戶。

奈落的傷養好了,這幾天腦海裏反覆湧現的是棲畫最後看他的眼神,還有那句話。

——“你好惡心。”

他推開門,棲畫坐在榻榻米上看書,這是她唯一的消遣。

見到奈落進來,棲畫唔了聲,打招呼:“奈落。”

好像和以前一樣,也好像不太一樣。

她是個很會偽裝情緒的妖怪,就和他一樣。

他差一點就完全打破她的偽裝了。

奈落掩蓋住眼中的情緒,一如往常,和在人見城時一樣,溫潤道:“在看什麽?”

棲畫合上書,遞到他手中:“隨便看看而已。”

奈落看到她被傷到的手,似是心疼:“怎麽這麽不小心?”

棲畫老實回話:“也沒想到窗戶有結界。”

和她在人見城裏的語氣沒什麽不同,但奈落還是聽出了諷刺。

他放棄偽裝,哼笑兩聲:“是啊,誰讓畫畫之前不乖呢。”

“我也是沒有辦法。”

棲畫若有若無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

奈落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她什麽也沒說,但他就是理解。

——果然不愧是雜碎合成的半妖,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屋子裏彌漫著妖氣和瘴氣,棲畫有股窒息感。

她問:“你想要什麽,奈落?”

奈落猩紅的眼眸卷起暴風。

他想要什麽?

他最初想要得到棲畫的妖力,後來想要棲畫對他俯首稱臣。

這個想法一直存在。

在他從冥界出來後,在再次遇到棲畫後,那種被欺騙被戲耍後的扭曲情感達到了頂峰。

他們之間,他想要占據主導地位。

想要像棲畫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去俯瞰一切。

他想要強大。

後來呢,一開始沒想要算計情感,只是想讓棲畫體驗一下弱小無助的悲慘掙紮,但是,是什麽時候逐漸變質的?

棲畫見他陷入沈思,主動問:“你想要我?”

奈落譏誚地笑,仿佛在說,少他媽的自作多情。

棲畫哦了聲,沒有任何自作多情的羞-恥:“不想要我,那你這樣戲耍我,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還是我身上有別的你想要的東西?”

她歪了歪腦袋:“那你還玩-弄我的感情。”

“這麽覆雜又縝密的算計。”棲畫,“我們之間,有仇啊。”

她認真看他,卸下了些偽裝,是真真切切在疑惑:“我以前對你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傷害過你的事,才讓你如此恨我,恨到要這樣逗耍我,看我淪落的如同小醜般滑稽可笑。

奈落下頜緊繃。

沒有做過什麽。

即便在冥界,她也沒有因為他的弱小而恥笑他,甚至在月圓之夜,他變成一堆腐肉時,還給他輸送過妖力。

她認真看誰的時候,眼神很專註,眸子裏是一塵不染的幹凈。

好像能看透他心中所有的骯臟。

棲畫收回視線:“原來沒仇啊。”

她頓了頓,重覆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你真的,好惡心。”

奈落猛地掐住她的脖頸,稍微用力就能夠折斷,他掐著她的脖子拎起她,把她抵在墻上,血眸死死盯著她。

“那愚蠢如你,喜歡上我這麽惡心的半妖,又算什麽?”

棲畫天生缺少恐懼這類情感,沒有對死亡的害怕,和奈落對視,看著熟悉的容顏,微微垂眸。

因為脖子被掐,出口的話幾乎是氣音,斷斷續續:“我不是,愚蠢,只是,喜歡了,一個假象。”

奈落掐她的脖子更用力了,看著她面色漲紅,眼神渙散,卻在最後一刻甩開了她。

——應該殺死她的,不然後患無窮。

她恢覆記憶和妖力,會反過來殺死他的。

棲畫躺在地上,陡然獲取新空氣,咳嗽的身體蜷縮起來,臉頰染了薄紅,咳出的淚水沾在了鴉睫幾滴。

很誘人。

奈落冷眼看她,還在想為什麽沒殺了她。

棲畫慢慢止住了咳嗽。

“你應該殺了我。”她說,“我記下了。”

“欺騙我玩-弄我,還有這個,掐我的脖子。”

她擡眼。

他們之間,明明他是居高臨下的,卻偏偏,好似她還坐在王座,垂眸漫不經心地看一只螻蟻。

棲畫聲帶沙啞,一字一頓的說:“我會報覆回來的。”

奈落蹲下身,掐著她的下巴:“畫畫想怎麽報覆回來?”

棲畫:“殺了你。”

“我從不屑玩這種手段。”

這種手段,把人抓到後,折磨淩-辱,這種卑劣無恥的手段。

奈落眼神陰鷙:“我偏偏就喜歡這種手段。”

就像五十年前的桔梗和犬夜叉,即便是讓他們死,也要讓他們滿懷怨恨的死去。

即便醒來,覆活,也回不到過去。

棲畫手掌支著身子想要坐起來,被人俯視無所謂,但如果是奈落,她還不想那麽慘。

但沒成功,奈落的觸手按在她脊背,壓著她的腰肢,他手掌還攥著她的下巴,讓她被迫仰頭看他。

什麽也不說,就這種姿勢,好像在享受某種變-態扭曲的快-感。

棲畫看他的臉,有些出神。

那種喪失記憶,沒有自保能力的感覺很無助,人見陰刀,在那種情況下出現。

不論發生什麽,都無條件信任她,支持她,保護她。

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棲畫心想,果然,這種童話般的愛情,都是假的。

奈落捕捉到她一閃而過的情緒,笑了,收回了觸手,讓她坐起身,不知道從哪裏拿出的藥膏,捧著棲畫的手給她上藥。

“畫畫,疼嗎?”

棲畫:“你去試試。”

奈落給她上完藥,走到窗邊,伸手放了上去,那種灼熱感腐蝕著他。

良久,他回到棲畫身邊:“很疼。”

他說:“沒有感同身受這種說法,我只有把畫畫經歷過的都經歷了,才能理解。”

奈落心疼又珍重的看她。

——用人見陰刀的臉,撥動她熟悉的情感,無異於朝她心口插刀。

奈落最擅長玩弄這些。

可惜棲畫已經套上了面具,看不出她真正的想法。

但他剛剛捕捉到情緒,奈落笑了笑,他可以猜想出,棲畫內心的痛苦。

他撫摸著棲畫的腦袋,柔軟的發絲順滑無比,這樣才對嘛。

高高在上的女王跌落神壇,也要在泥潭中苦苦掙紮。

棲畫被奈落摟進懷裏,耳邊依舊是他的心跳。

咚咚咚。

仍然很劇烈。

是在興奮?

過了會兒,棲畫說:“你心跳的好快。”

奈落的情話順手拈來:“因為有畫畫在身邊啊。”

“哦。”棲畫蹙眉,“有點吵。”

她見奈落禁錮她禁錮的厲害,索性順勢躺在了他腿上,沒有那股聲音了。

奈落垂眸,看她的睡顏。

恬靜又漂亮。

在陰森可怖地獄一般的人見城,如同光輝。

一如當時在冥界,無數亡靈叫囂中,她依舊美麗聖潔,動人心魄。

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天棲畫給他的吻,奈落指尖摩擦著她脖子上的掐痕,慢慢垂下頭,不自覺屏住呼吸。

棲畫睜開眼,平靜地看他,眼中是譏諷。

——不是沒興趣嗎?

奈落:“啊,畫畫這麽動人,我忍不住的。”

故意戳刀子這種事,奈落做起來得心應手。

棲畫主動湊過去,很青澀,試探性的慢慢舔舐,像是在漫不經心的挑-逗,那種慢條斯理頓時逼退了奈落的理智,反客為主,霸道又粗魯。

寂靜的房間只留下交纏的聲音,棲畫被松開的時候,嘴巴有點麻,還有些呼吸不暢。

在奈落開口之前,她問:“這樣夠了嗎?”

棲畫:“你還想要嗎?”

沒有任何情-欲,只是單純的詢問。

但奈落就是讀出了另一層意思。

——你想要我就給你,然後請你他媽的別再來打擾我。

奈落看她,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人見陰刀的模樣,但更是他被扒下皮囊,只是一堆醜拒骯臟的腐肉的卑-賤模樣。

他突然想起了壞心思:“這幅皮囊,是人見陰刀的。”

棲畫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提他們都知道的事。

奈落笑地惡劣:“我以前是一堆腐肉,勉強能化成人形。”

“主動和一個雜碎接吻,是什麽感覺呢,畫畫?”

棲畫沒心情理會他這些,至於答案,她已經說過了。

很惡心。

“你要做嗎?不做的話,可以安靜會兒嗎?”

棲畫原本就虛弱,如今被折騰了這麽久,早就疲憊,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她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如果你做的話,別像剛剛那樣殘-暴,不然我會死在你床上。”

“……算了,隨便你。”

奈落可能巴不得把她折磨死。

雖然不知道是用哪種折磨方式。

棲畫閉上了眼,疲憊與病容在眉梢眼角透露出,她不知道是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過來的時候,奈落已經離開了。

身上沒有任何不適,沒有做。

棲畫倒了杯水,涼的,她喝了口,潤潤嗓子。

被掐的後遺癥出來,很疼。

屋子裏沒點蠟燭,很黑,外面應該是黑夜。

棲畫重新躺回床上,舌尖抵著牙齒,好像還能感受到奈落殘留下的味道。

她重新起床,漱了漱口,等口腔都是苦澀的茶水味後,才再次躺下。

房梁上好像飛著幾只黃色的蟲,又不知道飛到了哪裏藏匿起來,距離她太遠,棲畫看的不是很清。

她閉上眼睛想。

她應該是個孤兒或者和家人關系不好,因為沒有妖找過她,她試圖想起家人,就會湧起些酸澀。

好像發生了什麽不想接受的事,就和現在一樣。

棲畫得出了個猜測,沒有妖會來救她。

她不喜歡依賴誰,但現在,她沒有妖力,虛弱的快要死了,想要自救也很難。

棲畫甚至在想,如果哪天真的和奈落做了,能不能趁那個時候殺死奈落。

想法一出,就甩了出去,何必惡心自己呢?

她想了很多,從下毒到謀殺,等窗邊溢進來一絲絲光亮時,棲畫才意識到她一整夜都在想如何殺了奈落。

……不應該。

不應該這樣。

她這樣,就好像那些被丈夫背叛後歇斯底裏,近乎瘋魔的妻子。

好像離了男人,她就一無所有了般。

所以不應該是這樣。

這樣太卑微了。

棲畫又喝了杯涼茶,茶葉浸泡了很久,又苦又澀,涼的透徹心扉,腦子清醒了些。

她這一刻才意識到,奈落有多卑鄙。

把她圈在一間只能通過窗戶縫隙透露出的光亮來判斷白天黑夜的屋子,沒有誰會和她交流,只有奈落會過來。

或者是虛情假意,或者是譏諷嘲弄。

一天兩天還好,經年累月,她的世界只有奈落,只有對奈落的愛恨情仇,如果某天,奈落放棄了她,她守著這暗無天日的屋子,世界都可能崩塌。

就會真的成了那種因為男人離開就歇斯底裏瘋狂的女人。

就會真的是,只為了男人而活。

只為了奈落活著。

即便她未來恢覆記憶,那這段被囚禁的時光也無法磨滅。

性格和三觀都是在歲月中累積的,只能向前。

棲畫又喝了口茶水,五臟六腑都被浸涼了。

日子好難,但還要繼續。

奈落來的很有規律,是故意讓她養成習慣。

習慣他在某一刻到來。

這種習慣,會促使她感到孤獨後,不自覺地期待他的到來,期待那個時刻。

棲畫很煩這種,像訓練寵物一樣訓她。

一般奈落來的時候,她就會睡覺,她身體裏不知道是什麽在吸她的生命力,每天都很困倦。

她睡覺很沒規律,有時候一天能睡很久,奈落不得不打破規律,盡量挑她清醒的時候去。

“畫畫想出去玩嗎?”

棲畫:“不想。”

出去一次,就會期待第二次,不如一開始就斷絕這份心思。

她低頭看書,上面的故事已經能背下來了,沒有新意。

奈落坐到她身邊,獨屬於他的幹凈舒適的氣味漫延開,他摸了摸棲畫銀白色的頭發,如同絲綢一般,手感很好。

又落在她的後頸,肌膚也很光滑,好像上好的暖玉。

棲畫身體略顯僵硬,不得不找點話題:“那天,幫你看病的巫女,叫桔梗,你們認識,對嗎?”

奈落掌心落在她後頸,似是在撫摸,又好像是要掐住她命脈,他答非所問:“那麽久遠的事,畫畫還記得這麽清楚啊。”

棲畫:“是啊,我的世界不是只有你嗎?”

“自然要記得清楚些。”

奈落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情緒,指腹還在無意識地摩擦她後頸的肌膚。

棲畫又問:“你後背的蜘蛛是怎麽回事?”

奈落臉色未變,但周遭的氣勢逼人,壓抑極了。

棲畫繼續添了把火,朝他胸口戳刀子:“你這種妖怪,是由人類主動獻祭產生的。”

“啊,蜘蛛原來是那個人類留下的呀。”她眨眨眼,仰頭看他,“奈落,你好可憐哦,身體裏還住著個隨時可能操控你的人類。”

奈落血紅的眼中盡是戾氣,撫摸她後頸的手掌停了下來,沈聲開口:“閉嘴。”

棲畫乖巧:“好哦。”

她繼續低頭看書,任由奈落被挑起情緒,心思翻湧。

猝不及防,她被奈落按在了矮桌,雙手被觸手綁住拉過頭頂。

奈落譏諷道:“那個人類,是鬼蜘蛛,渴望的是桔梗。”

他把他最難堪最難以接受的一面攤開,擺在棲畫面前,奈落俯身壓在她身上,輕輕道:“因為單方面的癡情,他把自己獻祭給妖怪。”

“這就是你抵觸的原因啊。”

抵觸愛情的原因。

棲畫看什麽都通透,嘴裏不說,心裏都懂,她把他的外衣一層一層的剝下,最醜陋,最難堪,最不想被人知曉的那一面,被她全部看透。

奈落不知道他們倆是誰在馴服誰。

明明他是掌控者,但卻處處被棲畫牽著走。

明明他是自由的,但好像處處受著束縛。

他主動套上鎖鏈,被棲畫牽著,不是棲畫在房間裏等他來,而是他每天算著時間,算著她清醒的時間,迫不及待的奔向她。

奈落看著她剔透的眼眸,仿佛是深淵,勾著他,情不自禁地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也無所謂。

“你做事,很磨嘰。”

棲畫說。

是敘述事實,也是故意挑釁。

奈落低頭咬住她的唇瓣,猶如侵略者到達陌生地方,開疆拓土,肆無忌憚的侵占,勢必要搜刮的幹幹凈凈,聽到她溢出無助又細碎的聲音,心口被某種扭曲的情感填滿。

“你真可憐。”

不是憐憫,是譏諷和嘲弄。

棲畫躺在矮桌,雙手還被觸手束縛,臉頰染了晚霞的色彩,美的驚心動魄。

奈落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洩憤似的咬在她脖頸,也僅僅如此,僅僅止步於此。

再過火一些,是真的無法挽回。

——盡管他沒有意識到,但本能的不想他們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棲畫微微側頭,和奈落的腦袋拉開了些距離,他海藻般的長發掃在她脖頸,很癢,很不舒服。

她在心裏計算著時間,她還能忍耐的時間。

狗比就是死活不松口。

微微嘆息:“奈落,我一般,不喜歡這麽……卑鄙的。”

奈落:“?”

下一秒,下半身陡然一疼,他臉色僵硬,緊接著,又被踹了一腳。

觸手直接纏了過去。

奈落離開她,臉色陰沈,在註意到她脖子處的牙印後,陰沈的臉色稍緩。

沒有踹殘廢,真是好可惜,

棲畫略顯遺憾的收回目光。

脖子上的牙印好久才消失,奈落也過了好久才來。

人見陰刀的假象在她這裏越來越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奈落本身的陰狠毒辣。

奈落是想和棲畫走溫情路線,但棲畫的每一句,都能準確無誤的戳進他心窩,能撕碎他所有的偽裝。

她依舊是女王,在泥潭掙紮了一瞬,潤物無聲地將他拖進了泥潭。

冷眼看他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奈落有一瞬會想,不需要那麽多的算計,只要還是在人見城那樣相處就好。

可,在人見城的溫情,本就是他算計來的。

他所擁有的,都是步步為營的算計。

奈落把窗戶的結界撤掉,把門上的鎖打開,他說:“畫畫想出去的話,可以直接出去的。”

“我陪畫畫一起出去玩,好嗎?”

棲畫頭也沒擡:“嗯再說吧。”

沒有拒絕,但也絕不是同意。

而是,不想同意但也不想和他廢話,就隨口回答。

漫不經心的,在逗弄一只寵物。

而他好像在搖尾乞憐,奢望她給一點溫情。

奈落蹙緊眉心,握住棲畫的手,不讓她練字。

棲畫擡眼看他,仿佛在看自家胡鬧的小朋友,無奈地笑了笑:“怎麽了?”

她支起身子,湊到他面前親了下:“是想要了嗎?”

——這種事不能開先例,開了一次,後面就停不下來。

飲鴆止渴,無法克制。

奈落和她唇齒交纏片刻,抱著她出了屋子。

外面是白天,因為人見城瘴氣彌漫,天空不是很亮,處處壓抑窒息。

棲畫蹭了蹭他的脖頸,翻出她記仇的小本本,狠狠地咬了過去。

奈落咬她,雖然是發洩,但還收著力,只是留了個牙印,沒有出血。

棲畫是恨不得咬下一塊肉。

奈落面色不改,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道:“畫畫這麽調皮啊。”

棲畫松開嘴,滿口的血腥味,想回去漱口,沒來得及,就被堵了回去,帶著血腥味的纏綿,好像真的情深似海。

真的好會演。

“奈落。”

“嗯?”

“我好像,快死了。”

奈落腳步停頓了下。

“不會死。”

棲畫掐他脖子的傷口,見他沒什麽反應,任由她發洩,又覺得沒意思。

“那你是,還沒折磨夠我嗎?”

她問的很真誠。

棲畫沒給他回話的機會。

“你想要什麽,告訴我,我給你。”

然後放過她,或者殺了她,但別這樣互相折磨,很沒意思。

縱使奈落此刻坦誠,棲畫也會以為是新的把戲。

可他日日夜夜,夜夜日日,所思所想的,皆是身為人見陰刀時,和棲畫在一起的日子。

“棲畫。”

“嗯?”

“待在我身邊,其他的隨你。”

他還是妥協了。

如果不曾擁有,就不會奢求。

偏偏擁有過後再失去,是求而不得的痛不欲生。

棲畫側頭看他:“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

“我的世界,只有你啊,奈落。”

明明是動聽至極的情話,奈落卻如墜冰窟,寒意刺骨,他收緊抱著她的手臂,喉嚨滾燙。

徹底放下他在她面前不堪一擊的驕傲。

哀求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心口猛地一疼。

他垂眼。

妖氣凝結而成的匕首刺穿他的胸口。

鮮血染紅了彼此的衣衫,棲畫吐了口血,臉色蒼白,真的要死了一般。

奈落:“你沒殺死我。”

所以別死,厭惡也好,仇恨也罷,都是活下去的動力。

然而棲畫垂下眼睫:“啊,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好累。

她唇角染著血,在和瓷白的小臉形成鮮明對比,猶如一朵開敗的花,漸漸枯萎,卻在綻放最後的盛況。

奈落給她輸妖力,止不住的恐慌。

他想,怎麽都好,只要她不死,他可以放她走,可以給她自由。

只要她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就好。

奈落想起他身為人見陰刀的最後一晚,棲畫拽著他的衣袖,讓他一定要回來。

要活著回來。

當時他只想著如何去算計,根本不懂那句話的深刻含義。

——我只有你了,只需要你,你要好好的,要活著回來。

她的那個吻,是在她以為的無可奈何的險境下全身心的托付,而他只在乎計謀是否成功。

“別睡,棲畫。”

他妖力源源不斷的傳送。

那是生命力的流逝。

在冥界,在被亡靈吸食,被叢雲牙吸食,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棲畫在月圓之夜給他輸送了妖力。

用自己的生命,幫了他。

奈落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清醒,清醒他到底有多卑劣無恥。

棲畫的嘴唇動了動。

他湊過去聽。

“每次和你接吻。”

“就,很惡心。”

奈落都知道。

她知道每次他走後,她都會漱口,一遍又一遍,好像沾了什麽臟東西。

他都知道,可棲畫給他的夢太美好了,美好到他明知是假象,也舍不得放手。

奈落渾身被鮮血染紅,唇瓣都在顫抖,狼狽可恨又可憐,終於被碾碎了所有驕傲,哀求著。

“棲畫,我放你走,你活下去好不好。”

棲畫閉眼前最後的想的是。

這種悲痛欲絕,能演出來嗎?

她再次擁有意識時,妖力在身體流淌,很舒適。

天空很藍,空氣清新,鳥語花香,芳草萋萋。

奈落見她眼睫顫動了下,就知道她醒了。

他繃著的弦驟然松了。

還好,還好。

奈落在棲畫脖子上系了個東西,他湊到棲畫耳邊:“別取下來,任何時候,都不要取下來。”

棲畫似是想要睜眼,但又沒能睜開。

奈落捂住她的眼睛。

棲畫唇瓣微張:“奈……唔。”

他想,最後一次。

這是最後一次了。

犬夜叉一行人的氣味逐漸逼近,奈落離開她的紅唇,又不甘心地在她脖頸處留了個痕跡,宣示主權。

卑劣又可笑。

奈落舍不得離開,卻又不得不走。

棲畫以為人見陰刀會死的時候,緊緊拽著他,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明明喜歡卻不得不放開。

擔憂,不舍,愛。

奈落如今懂了,領悟的徹徹底底,但也失去的徹徹底底。

可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犬夜叉的聲音由遠及近。

——“是奈落的味道嗎?”

——“嗯,我聞到了,很濃厚。”

奈落松開棲畫,撐起了結界,隱去身形。

我放開你了,棲畫。

活下去,好好活著。

我只要你,快樂安康。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啊!怎麽越!寫!越!多!

這個尾巴怎麽就是收不住!

思來想去,都怪奈落太渣,要不然火葬場就能少一點[/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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